作者：康愷
歐洲能源危機愈演愈烈，讓地區金屬行業不斷承壓。
當地時間6日，歐洲最大鋁冶煉廠法國敦刻爾克鋁業公司宣布減產22%，成為歐洲鋁業減產的最新一例。此前，美國鋁業公司表示，將把其在挪威的鋁冶煉廠的產能減少三分之一。挪威鋁企海德魯公司則準備在本月底關閉其斯洛伐克的一家冶煉廠。
其他金屬冶煉企業也面臨相似境況。全球最大鋅冶煉企業之一Nyrstar近期表示，將關停其在荷蘭的大型鋅廠Budel。歐洲最大的不銹鋼生產商之一芬蘭奧托昆普公司6日也表示，將推遲重啟一座鉻鐵熔爐，原因是電價“異常高”。
中信建投期貨有色金屬高級分析師張維鑫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歐洲金屬產業停產、減產，將促使下游制造業企業在全球尋找金屬原材料，這便是歐洲能源緊缺對全球金屬價格產生影響的實現路徑。歐洲金屬產能供給不足，需求外溢，未來可能對全球金屬價格形成支撐。“但也需注意，在熊市基調下，歐洲制造業需求受挫，這種支撐可能難以帶動金屬價格大幅上漲，而最終歐洲地區的金屬需求也會受到能源危機的影響。”他說。
利潤跌破“盈虧平衡點”
國際鋁業協會的數據顯示，目前歐洲鋁產量已降至1973年以來的最低水平。截至9月初，倫敦金屬交易所(LME)的鋅庫存為5.25萬噸，比一年前的18.3萬噸下降約71%。歐洲有色金屬行業協會Eurometaux稱，目前歐洲已削減了約一半的鋁和鋅產能。
華泰期貨貴金屬與有色研究員師橙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金屬行業大多是高耗能企業。在歐洲天然氣、電價雙雙走高的背景下，鋁、鋅、鐵冶煉廠的用能成本急劇飆升。一些企業的生產成本甚至已超過了產品的銷售價格，這讓企業的利潤跌破了“盈虧平衡點”。
鋁又被稱為“凝結的電”。法國鋁業協會等行業機構的數據顯示，生產1噸鋁大約需要13.5～15兆瓦時的電力，這足可以為五個德國家庭供電一年，生產1噸鋅則需要約3.8兆瓦時的電力。
敦刻爾克鋁業公司首席執行官戈伊斯(Guillaume de Goys)表示，在生產鋁的過程中，電價的盈虧平衡點約為每兆瓦時250歐元，但法國電力期貨的交易價格都在300歐元/兆瓦時以上。他還稱，雖然該公司可以用事先約定好的固定價格購買大部分電力，但其余電力采購會受市場較大影響。
外媒測算，在德國，目前生產1噸鋁的成本所需的電力約為4193歐元，8月時的電力成本則超過了1萬歐元。LME的數據顯示，截至目前，鋁價跌至17個月以來最低，報每噸2236.50美元。今年迄今，鋁價已經下跌了20%。
鋅生產商嘉能可曾警告稱，歐洲的能源危機對供應構成了重大威脅，該地區的冶煉廠幾乎沒有盈利。另據行業媒體Mining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Nyrstar減產的原因在于電力成本大幅上漲，同時勞動力、運費和其他成本亦有增加。
師橙提醒稱，當前歐洲金屬產業最大的危機更在于，工廠減產后是否可以重啟。由于重啟工廠需要較長時間，也需要巨額資金。這意味著暫時關停也可能變成永久性關停，歐洲金屬行業減產的影響將持續較長時間。
金屬貿易公司Concord Resources首席執行官漢森(Mark Hansen)表示：“歷史證明，一旦鋁冶煉廠離開，他們就不會回來。”海德魯公司首席執行官維塞利(Milan Vesely)則坦言，重啟冶煉廠可能需要長達一年的時間。據咨詢公司Wood Mackenzie估計，未來幾個月歐洲還可能面臨鋁產能進一步減少60萬噸的風險。
行業協會警告“生存威脅”
“我們深切擔心，即將到來的冬季可能對我們的許多業務帶來毀滅性打擊。”在一封由40名首席執行官聯名簽署的信中，Eurometaux對歐盟委員會表示，歐洲的電網基礎設施、電動汽車、太陽能電池板、風力渦輪機和氫電解槽都需要大量基本金屬和電池金屬。
張維鑫分析，俄羅斯此前是歐洲主要的金屬供給國，受烏克蘭局勢擾動，目前俄羅斯對歐商品出口并不穩定。在此背景下，如果歐洲金屬產業減產潮蔓延，德國、法國的汽車、飛機行業的上游原材料供應將越來越依賴進口。“未來，如果金屬需求保有韌性，歐洲金屬產能短缺的現象大概率會外溢到其他地區，這也是歐洲能源對全球金屬價格產生影響的實現路徑。”他說。
歐洲鋁業協會的數據顯示，近幾年來，歐盟國家自歐盟以外的供應商處購買了近一半的鋁。
但張維鑫也提醒稱，在美聯儲等全球央行進入加息周期，全球需求疲軟的背景下，歐洲等地區的制造業呈現疲態，這也可能拖累對金屬行業的需求。標普全球公司的數據顯示，歐元區8月制造業采購經理人指數(PMI)初值為49.7，為26個月以來的低點。
Eurometaux認為，為避免有色金屬行業的問題進一步惡化，歐盟委員會需要進行干預。比如，調整能源企業的稅收和附加費，為能源密集型行業設立一個歐盟緊急救助基金等。
在師橙看來，短期來看，金屬企業如果想應對能源成本高企的問題，一方面可以嘗試簽訂供電長單，以穩定電價波動。另一方面，也可以使用電力期貨品種對電價進行套期保值。“不過，這只是應對電價上漲的方法，倘若未來歐洲天然氣供應吃緊，影響電力供應，那此種情況則相對較難處理。如果烏克蘭局勢并未有明顯好轉，任何所謂的應對措施都是難以長效的。”他說。
在張維鑫看來，從價格和成本角度來看，目前歐洲金屬冶煉、加工企業應該積極進行電價鎖價操作。而對于下游歐洲制造業企業而言，則應積極與全球主要鋁、鋅出口大國的企業簽訂訂單，以避免有色金屬波動對其成本帶來的負面影響。